天下大事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这是《三国演义》的开篇之语,更是恰当地概括了中国古代历史形式。总的来看,中国分分合合,而整个民族亦在这种分与合生生不息。那么中国为什么有分分合合?
结论是:一个政权之建立,必有一种与之相应的光明的思想为其支柱。如果这个思想暗淡了,政权的寿命亦必不可久,而分裂之势亦不能避免。
先来看看战国时期,也就是那个人才辈出百花齐放的年代。诸子百家,交相辉映,来向世人解释着我们这个世界。西方人解决了人和物的关系,印度人解决了人和神的关系,而中国人解决了人和人的关系。而诸子百家解释的这个人与人的关系,却稍有不同。要之如下:
1)大体上言,儒家更偏重于人与整个群体的关系,而礼则是规范了我们与整个社会的关系。古人认为,礼本于天,极于上帝,而儒家认为礼本于仁,在于个人。儒家在个人与群体之间做了一个中和,不反对阶级,但是也保护个人的价值。
2)道家则是古代学术思想上之一反动,反对群体,主张回归到小国寡民的时代,因此,道家只言道德(这两字得分开念)不言仁义。道德之极致视为神仙,此为道家之理想之极致。而儒家之极致是为仁义之圣人,代表着集体与个人中和之集大成者。
3)墨家则是古代思想之另一个极端,强调集体的力量,反对个人主义。(盖因墨者本是城中百工之人,社会地位低下,只有如此方能立足于社会)因此,墨家提倡兼爱(而非儒家的仁爱),因此个人的地位反而低下了。
4)阴阳家,继承了儒家的理论体系,但却混入了道家一下修道成仙之幻想。在历史上终未扮演过正面的角色。
孔子生于春秋战国之际,历史尚能存有一丝礼仪与温情(虽然他老感叹今不如昔,但历史证明他以后的几百年也没强到哪去),而战国后期却完全不是这样,儒家的一支发展到了荀子手上,而他终于培养出了法家的代表。
先进的文化思想与现实的制度是冲突的。而谁能首先解决这个冲突,谁就有可能在强者林立的战国生存。而这个历史重任终于由秦国完成了。秦朝寿命不长,但却意义重大,而汉朝则完全继承了秦朝的所有的制度,并未有大的更改。也就是在这一灿烂的思想的滋润下,汉朝国祚绵长。
通过秦汉帝国的例子,我们可以看到,一个帝国由灿烂的文化以滋养,经久不衰。下面我们来看一个反例。
三国战乱日久,终于由司马氏一统中原。而和曹魏一样,司马氏以阴谋权术上位,自然没有一个光明之根基。然而司马氏之上位,正代表着一种社会之风气,也就是现在说的名仕风流,衰颓的世风终究不能造就一个太平之盛事。而此种乱世之始则须追述到东汉之太学清议。
东汉太学清议,即当时士大夫升迁任免全须凭借舆论来上位,这种好处就是个人之权利得以发挥,民主的雏形日显。然而却有两个致命的弊端:其一,当时臧否人物全凭东汉世家之道德,而东汉的门风却主要偏向于一种私人的道德(如守孝三年,报私仇,孔融在当北海太守时杀父死哭不哀者)。其二在于在上层形成了一个变相的贵族阶层,他们相互扶持,把持了整个社会晋升的道路(如袁绍他们家就是当时的名门)。世家门风的追捧导致了当政者不追求为政一方的管制,而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私人道德修养上,因而终究失了权利,造成了党锢之祸,士大夫高唱凯歌任凭宦官的杀戮,而不知反抗,以死为荣(类似明朝末年“平日静坐谈心性,临危一死报君王”)。这才有了何进被杀与董卓进京,终于天下大乱,汉室江山亦因此衰微了。而另一方面,变相贵族的压制,造成了当时平民阶层的长期不满,终于促成了一个反动思想,而这一反动思想的推动与执行者正是曹操。曹操提出了一个看似振奋人心,但却隐患无穷的口号,叫做“唯才是用”。他在求贤令中明确表示即使奸盗之徒,但凡有才,亦必厚用之。疯狂地打压世家门第,摧残传统道德,而他子孙的江山也终于失去了世家门第的支持,被司马氏夺去了。而司马氏终究是阴谋起家,弥补不了曹氏对世家门第的伤害,从此,世家门第渐次脱离了政治,偏向了山水酒精中去了。太学之清议也渐次沦为了魏晋之清谈。
东晋南渡之后,门第世家在新的地盘上开拓着自己的殖民地,和王室政府保持着一段距离。他们为官不过是为了自身一家之私利,一统中原的雄心,早已从他们心中淡去。偶有几个雄心勃勃的人(桓温)亦终究难以抵挡整个社会之消沉,东晋终难扶起,而光明理想之种子却又在北方悄悄萌芽。
东晋南渡之时,世家门第分为两派,一派是跟随南渡的比较先进的,比较有势力的家族。而另一派是没有跟随南渡的比较保守的弱势家族。这些比较保守的世家,仍然守持着东汉时期的门风,而当胡人来临时,不得不与之合作(当时汉人知识分子都是得学鲜卑语的,和现在学英语一样),在胡汉合作之下,有了孝文帝之新政。孝文帝之汉化,汉服仅是风俗之改革,落实在政治上,影响深远的的政治举措要之有二,一则均田,一则府兵制,均田使得农民有了生存之依据,府兵使得军人有了其应有之尊严(这之前军人的地位和囚犯是一样的)。而隋唐皆承北周制,而北周之制度亦从此处而来。和胡人碰撞下的产生的新兴的汉文化,终于造就了后来隋唐之盛事。